【城翊】莫比乌斯
31
杜城回忆起之前沈翊家的地址，他什么都顾不上一脚油门就到了沈翊家门口。在他没有经历的一次一次循环里，沈翊一次又一次的接受自己的冷嘲热讽和排挤，看着自己一次次的死在他面前继而自杀。他很想撕碎这些循环，冲到第一次的时空里，好好抱一抱他的小画家，亲口说一句对不起。
近乡情更怯，杜城此时站在沈翊家门口却不敢敲门。
沈翊一定不会怪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只要杜城不提及，沈翊永远不会在杜城身上发泄任何的负面情绪，他会一直对自己笑脸相迎，可杜城并不想这样。
他敲开了沈翊的家门，把还有点转不过弯的沈翊抱在了怀里。
只有见过了七年里不断煎熬的沈翊，杜城才明白沈翊的七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沈翊几乎每一晚都是夜不能寐，仅仅是因为他的那些本不应该脱口而出的话。
七年里，负罪的不仅是他，更是沈翊。
从第一次相见会在玻璃上画蜘蛛来吓唬女孩的少年，他原本以为沈翊是因为时间流逝年岁渐长而变得温柔和内敛。却没有想过沈翊也是同样痛苦，以至于会磨平所有狂傲，变得破碎又温柔。
“对不起。沈翊，真的很对不起。”
“我让你承受了你不应该承受的痛苦，我把我师傅的死强加在你头上，对不起。”
我对你的每一次恶语相向都是一把带血的尖刀，一刀一刀的剜掉了你所有的骄傲，是我亲手杀死了现在你。
沈翊只听了一句便明白了杜城的意思，他这七年里过的并不好，但他并不怪杜城。他摸了摸杜城的衣服，紧贴着他胸口，享受此时的安逸和舒心，原本就不应该是杜城知道的事，阴差阳错竟然因为循环而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杜城，沈翊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应该觉得造物弄人还是应该感慨世事无常了。
可造物弄人也好，世事无常也罢。沈翊想，他的身边只要还有杜城就是最好。
“好了，现在要再复盘一次，你要把你和M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再给我说一遍，她是怎么约了你，你又是什么时间到的烂尾楼。”
杜城从储物间里搬出来一个小架子，铺上了几张沈翊平时画画用的纸，炭笔在上面草草几笔就勾勒出当时烂尾楼的平面图，他在上面标了英文M作为尸体的位置，又在M的旁边画了个三角来代表自己。
“我是晚上收到了短信，短信上虽然没有署名，但是我当时的第一直觉就是M，然后我骗你说还有事情没忙完，之后就去了烂尾楼。我到的时候M并不在，那里没有人，然后我在路过一个房间门的时候就被打昏了扔到了M尸体旁边。”
“你还记不记得M身边的血，很多吗？”
杜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烂尾楼里的灯光并不行，他好歹也算是死了一次的人，这时候再让他回忆，确实有点想不起来了。
“我能肯定她身边有血，但是有多少血这我可真的是记不住了。当时那个情况我一门心思都在怎么抹掉证据上，没空关注这个。”
“如果血迹比较多，说明M可能是被人直接从楼上推下去，再把你拖到她身边。如果血迹较少，那可能是按照你被打昏的位置作为初始点，再把已经死了的M搬过来。”
“按照你这样说，那我并不是在这里被打昏的。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上了楼，不在一层。”
“那就是第一种情况，这里是M的被害现场.....”
沈翊还想接着说下去，不等他说完，杜城拦腰就把沈翊抱过来按在自己腿上，他掐着沈翊并不精壮的腰身，用自己的胳膊比了比，“你怎么这么瘦，跟个猫一样，这就是吃饭不吃肉的结果。”
沈翊腰上有痒痒肉，被杜城这么碰一下，蜷缩在了杜城腿上，又好像是挤进了杜城的怀里一样，杜城怕他掉下去，大手环住他腰身，等着沈翊笑过了才松了些。他捏捏杜城的胳膊，“这就是每顿饭只吃肉的结果吗？”
“你懂什么，要多吃肉蛋奶才能长壮，像你老公我一样。”
沈翊从杜城腿上下来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此时他还梳着浓烈艺术家气质的长发，发丝挡住半个眼睛，杜城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莫名开始悸动起来。
“沈翊。”
“怎么了？”
“没什么，叫你一声。”
杜城希望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里，他都可以这样呼唤沈翊的名字，在沈翊回答之后再得到一个吻。
不同于之前的循环，沈翊这次并没有杜城一直强调着绝对不能节外生枝，也没有之前那样的小心翼翼，恨不得每句话都是事前预演好的。也不知怎的，沈翊和杜城的日子反而过的更加顺利了许多，在没有任何猜忌和愤怒的时间里，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好每件事，尽可能给了所有事情最好的结局。
深夜闯进警局的华木姚正坐在沙发上低声哭泣，杜城推门看了一眼，摆摆手把沈翊叫了出来，他站在一边低声说，“你安慰安慰她，我和蒋峰去现场，对了，你别散发你的魅力，要是华木姚之后来警局找你，你等着下不来床吧。”
沈翊生怕让其他人听到杜城后面这句不正经的话，从衣架上拿了外套就扔进杜城怀里把人给轰走了。他自己则回了屋里轻声安慰着华木姚。在李晗输入几次闻璟名字都找不到人的情况下他也只是安慰着华木姚，他明白这屋里所有人的心思，有不可思议有委屈也有不理解有指责。
“没有DNA，名字可能是伪造的，但是脸不会，只要她能给我描述出他的样子，我就能画出来。”
何溶月和李晗都知道现在没有比沈翊更好用的工具了，也就允许了在没有同性警察的陪同下，让沈翊带走了华木姚。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等找到他了，你可以亲自问问他”
“我想知道为什么，刚刚那几个警察，他们都说我怎么会相信一个陌生男人”
“他陌生吗”
“他是你喜欢的人，对你来说，一定不是陌生的吧”
华木姚呆滞的看向沈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她的裙摆上。今晚她本应该和闻璟有一个非常让人难忘的夜晚，但是她也在一天经历了让她最恐惧的事。
“不是要画他的脸，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我？”
沈翊笑了笑，他把一张放在地上的画捡了起来用夹子固定在画板上，“因为脸也有可能是假的，既然可能是假的为什么还要画他？”
“这是，什么？”
画中是一双手，用红色绸带松垮的系在一起。一只手张开手边是泼墨般的红色绸带，另只手似乎想要握住那只手，却位置和姿势不得如愿。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画。”
华木姚看了许久突然释怀的笑了笑，她并没有征求沈翊的意见就把这画从画架上拿了下来叠好放进了口袋。
杜城也的确就是走了个形式，他在几个重要的位置都仔细看了看，和之前循环过的现场是一样的，吩咐人看着现场不要让人乱进，他就跟着蒋峰一起回了警局。
“别太快了，还是让蒋峰出去走访一下周围的邻居比较稳妥，段哥和陈铭峰的画像只要拿到了就可以把闻璟画出来，也就算破案了。”
“我已经让蒋峰布控然后走访了，再过一天查到陈铭峰就能结案了。”
过了一天，蒋峰果然查到了陈铭峰，也按照杜城的吩咐把人带去了警局，沈翊坐到了陈铭峰的对面，把雕塑指给陈铭峰，“这是你的脸，但是只要一些填补和修饰，你就成了闻璟和段哥。”
陈铭峰低下头，“我要了三百万，那是补偿我一生的钱。”
“你错了，三百万并不能补偿你一生，那还远远不够，因为你还辜负了她对你所有的期望。”
她原本以为自己遇到了生命中的光，以至于闻璟的每一句话都成为了她的救赎。
越想逃离，越是靠近。
华木姚最终也没有去指认陈铭峰，从警局回来的那天，她把沈翊的画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钢琴上。
那一双手，是她和陈铭峰。
陈铭峰亲手用麻绳绑住她的手腕，却因为担心华木姚以后无法弹琴而绑的松松垮垮。他想要握住华木姚的手，可一双手位置、姿势都不对，他和华木姚最后还是错位了。
但是她也明白了陈铭峰藏在松垮绳索中的一点点爱意，是渴望被爱但只能收回手。
可能的话，或许陈铭峰也想在明亮些的地方和华木姚相见，最好是在夏天，最好他能带给华木姚一束带着水珠的鲜花，这样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说爱她。
